現實向。
短短文。
清淡沒很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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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盲
「喔、春馬。今天公演還順利嗎?」
『你現在有空嗎?』
「有啊,要出來喝一杯嗎?」
『嗯,你來載我吧,我還在劇場這附近。』
半小時後,健從左手邊車窗看見探頭進來的春馬,還是老樣子戴著帽子和口罩。臉上的舞台妝已經完全卸掉了,看起來雖然有疲倦感,但是似乎精神很好。不知道是不是演戲的高昂情緒還殘留著,他的眼睛看起來閃閃發著光。
靠在副駕駛座的車窗外,春馬並沒有馬上上車。
「吶、可以讓我開車嗎?」他有點興奮地笑著,好像有什麼期待不已的事。
「可以是可以…你不累嗎?」
「還好。」
健覺得也沒什麼不好,就讓出了駕駛座。
春馬上車之後健才發現他手上拎著一袋便利商店買來的酒精飲料,一股腦連同背包一起被丟進後座時,鋁罐們碰撞發出扣扣的乾硬悶聲。
不是說要一起去哪裡喝嗎?
「喂你沒喝酒吧?」已經先買好酒的話,該不會春馬自己已經先喝了?健有些懷疑地看著鄰座,這家伙異常的興奮狀態是有點奇怪。
「當然沒有!」
「要是你已經喝了我可不讓你開車喔。」
「嗯,放心放心,你看。」為了取信於健,春馬還特地把口罩揭下來,整臉湊到健的鼻尖前面讓他聞聞自己身上。
健馬上揮手亂撥一陣把纏上來的人打發開。
「知道了你用講的就好了!!!」
不過確實,春馬臉沒紅,呼吸也沒有任何酒氣。
車子穩定地滑進快車道中。健放下心來,低頭繫上安全帶,再抬頭卻發現他們已經上了首都高速公路。
「咦!?」
黑色房車堅定地往南疾駛。
「我說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?」
「極光觀測~☆」
「啊?」
「你不知道嗎?就是極光啊!現在不用去北極也看得到喔!」
今天休息時間聽工作人員聊起春馬才知道,原來最近因為太陽風暴的影響,竟然在北極以外的有些地方也可以觀測到極光。
之前健在兩人接受雜誌訪問時曾說過,能和最重要的人一起到北極去看極光,是他的夢想。所以他們之前還吵嚷著,說那個一起旅行的企劃下次要挑戰去北極。結果八字都還沒半撇,極光就來了。
春馬整晚都想著這件事,有一幕還差點沒把台詞整段唸錯。
「我怎麼會不曉得,可是那也要像加拿大那種高緯度的地方才有啊。」阿拉斯加、加拿大、瑞典…新聞上大概都是這些北方國家傳出觀測到極光的消息。
「怎麼知道呢,說不定日本也可以啊!」
「日本的話,好歹也得去個北海道才有可能吧。」
「那好,現在轉向還來得及。」
春馬說著馬上切換車道,道路左手邊映入眼簾的就是東京羽田機場。
一架客機掠過他們上空往機場跑道緩慢降落,塔台的紅黃燈光在黑夜裡特別清楚地閃爍著,好像什麼科幻電影裡的場景一般。
佐藤健瞬間急得變了臉色。
「笨蛋、我不是那個意思!三浦春馬你瘋啦?你明天不是還有公演?」
「哈哈哈,開個玩笑而已。」
春馬被健的認真反應逗得大笑出聲。
上了高速公路之後沒有路人車速又快,已經不太會被人認出來,所以春馬把頭上的帽子也掀了塞在前座門邊。
前髮大概是在半乾狀態就被直接蓋上帽子,現在塌塌的看起來有點好笑。
健拿出自己的手機對著春馬的側面拍了一張。
「在拍什麼?」
「你髮型很糟喔。」他壞心地吃吃笑起來。
快速撇了一眼車窗的倒影,春馬自己也覺得太滑稽而不好意思地笑了。「哎唷我不知道啦,隨便了。」然後自己伸手粗魯地把頭髮全撥亂。
「等一下啦你、不是這樣弄——」健看不下去,嘟噥著自己伸手越過兩個座椅中間幫春馬梳他的亂髮。
自然風乾的頭髮毛毛躁躁的,摸在手裡觸感澀得不行。
車子繼續沿著東京灣岸的高架道路奔跑,看見川崎的路牌閃過之後不久,他們便轉進埋在水底下的隧道。
深夜的隧道裡嗡嗡地響著車子引擎的孤獨回音。
「是要去千葉嗎?」穿過這條海底隧道之後,就是房總半島了。
「嗯。」
春馬一副沒有要跟他解說行程的意思,所以健也不再問了。
隧道裡的燈光讓健很不適應,視力不佳的眼睛開始覺得有點眼花。
他閉上眼休息。
春馬好像覺得有些悶了,於是自己打開車上的音響。流洩出來的是Amuse眾人的合唱歌聲,應該是之前演唱會時候錄的試唱帶拷貝片。
真難得,竟然不是英文會話練習。
音箱裡男孩子們的聲音層層疊疊在一起,青澀地模糊成一片似乎莽撞又可說是溫柔的歌聲,重複唱著你不是一個人啊,我一直在你身邊喔這樣的歌詞,在前後左右都見不到第二輛車的現在聽起來特別有感覺。
他聽了半會兒,到自己唱的部份覺得有點尷尬,又自己把它關掉。
到達千葉的山裡才只花了一小時多一點點,他們在山腰的一個野營區附近把車停下。
時間剛過午夜。
夜晚山裡溫度還不到零度,健一下車就冷得直打哆嗦,縮到後車廂搬出條毯子來把自己包住。泥土和草地是潮濕的,他們緊緊靠在一起並肩坐在車子引擎蓋上,打開早先買來的酒猛然灌了好幾大口,但是還是冷得受不了。
春馬也沒多帶衣服,於是兩個人最後很阿Q地就在車裡把椅背放倒了,共用著毯子但是側頭盯著各自窗外看。
「你那裡如果有出現要叫我看喔。」
「才不會有啦。」健側躺著把身體縮起來回他。「你做夢夢到還比較快。」
「健你只要在大自然裡吐嘈就特別痛耶。」
健哼了一聲不回話,春馬轉過頭來,正好看見他把後腦綁起的馬尾散開讓自己比較好躺,咖啡色的頭髮靜靜落在黑色的皮椅背上。
雖然大老遠跑到山裡,但今天外面天氣很差,從白天開始雲就積得厚,東京連同附近幾個縣市的光害又都很嚴重,所以他們其實連星星也沒看見幾顆,就只好聊了起來。
「舞台劇怎麼樣?」
「還算順利,都沒有什麼失誤,謝幕時觀眾看起來也滿開心的。」
「啊、不過今天已經開始有一點筋肉酸痛。」
「連續的話果然還是會吃不消,你也要注意一下比較好。」
「嗯。」健自己也明白自己體力不好,所以已經在耐力訓練這方面下了一點功夫,不過還是聽著春馬的經驗默默記在心裡。
「已經會累為什麼還硬要今天來?過兩天不是就有休演日?」
「反正也很久不見了嘛。」
這幾天,春馬開始了他的舞台劇公演。之前一連串彩排和宣傳就已經讓他瞎忙了一陣子,東京首場後緊接著就是地方巡迴,健的舞台劇行程緊跟著在後面也要開始。
一直到六月初健的巡迴結束之前,春馬知道他們大概又有好一段時間見不上面。
「而且、如果健先跟別人一起看到極光的話怎麼辦?」
「笨蛋。」健馬上罵了他一句。
他知道三浦春馬在想什麼。
重要的人就是重要的人,又不是一起看了極光才變重要的,也不會因為沒有一起看到就因此變得不重要。
「我不想要那樣嘛。」春馬像孩子一樣撒嬌起來。
「好啦,當然還是要在北極看才算數啊。」
後來就沉默著。
他們真的如願成行去北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所以兩個人都使勁望著天,偷偷盼望真的有奇蹟出現,好像那樣就可以變成一種承諾、或者是種無形的連結形式。比如說即使今天另一個人不在身邊時,也可以掛在嘴上說我們一起看過極光唷這樣子。只要想起來就彷彿無時無刻都是一起的,這就是共同回憶的力量。
但其實他們確實一直都是一起的,就算中間沒有極光也不會因而減少什麼。
暖氣呼呼吹著,前擋風玻璃正中心的位置因為溫差而霧濕了一塊。
外面的雲層散了些,露出了清晰的夜空。
健凝視平靜無波如同黑綢緞般的夜,覺得有點像春馬的頭髮。不是今天的頭髮,平常好好照顧的話是很滑很軟、有時候還會閃閃發亮。今天就澀澀的。
走神之際,天際遙遠地劃過一道細長的光芒,又消失在另一邊的雲層裡。
健驚訝地彈坐起身,整個人貼在車窗上向外看。
「春馬、春馬!剛剛是我眼花嗎?好像有流星你有沒有看到?」
「…春馬?」
額頭靠在窗玻璃上又離開而留下一塊印子,因為身後的人遲遲沒有反應,健回過頭去,然後半空中刹住了正要拍上春馬的手。
駕駛座上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。
春馬躺在椅背上,交叉抱在胸前的手臂已經微微鬆開了,他的頭隨著椅背的造型弧度而歪向一邊,瀏海的形狀還是有點奇怪,不很順暢地靠在臉上。
他真的太累了。
就算覆著長長睫毛的上眼瞼把那雙累得通紅的眼睛給蓋住了,還是遮蓋不住整個人散發出的疲憊。
「……極光……和我家的小健…………」
健的手機鏡頭朝著春馬的睡臉按下快門時,正好從熟睡的人口中傳出幾句模糊不清的夢囈。
似乎做了什麼開心的夢,春馬的嘴角微微地揚了起來。
「真是個笨蛋。」
健心想。
回家路上換我來開車吧。
並且,確實察覺了自己同樣也是笑著的。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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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應最近的新聞。
看到標題寫全球都看得到極光的時候我真的大笑 XDDD
啥?你說標題與內文不符?
啊就夜遊的是他們,瞎的是我們這樣。